控制不了半夜点炸鸡,却可以每天凌晨五点起床写作|三明治阅读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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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三明治阅读俱乐部邀请大家一起读的是来自磨铁·大鱼读品带来的新书,韩国作家朴相映的《虽然会胖,还是想吃完炸鸡再睡》。
控制不了自己半夜点炸鸡的手,却又可以坚持每天凌晨五点起床写作——这是一遇到压力就想暴饮暴食的作家朴相映讲述职场与生活悲欢的随笔集。
拍摄:喵啊
作者坦率、真挚、妙语连珠地讲述了自己反复减肥和放弃,在无数个夜晚一边自责一边暴食的真实生活故事。被原生家庭、高考、人际关系伤害,讨厌上班但需要赚钱,想追求写作梦想,想逃到远方,想拥有爱又害怕失望,感官的快乐总是短暂而虚幻,“外貌至上主义”越来越甚嚣尘上……以“深夜暴食”为由头,这本书记录了一个当代青年对社会和人生的敏锐观察、无情吐槽与辛辣讽刺,以及闪烁其间的希望和温暖。
加入本次三明治阅读俱乐部的作者
在阅读中有怎样的发现?
怀俄明
坐标:长沙
职业:伪BULLSHIT专家
把糟烂的生活嚼碎,我真的想成为朴相映
朴相映,1988年生,一个从最低时薪上班族成功蜕变为天才全职都市作家的男人。曾获得文学村年轻作家奖、许筠文学作家奖、申东晔文学奖。他的小说《大都市的爱情法则》入围2022年国际布克文学奖、2023年国际都柏林文学奖。
这履历,牛逼吗?然而阅读他的随笔集《虽然会胖,还是想吃完炸鸡再睡》时,我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真的想成为朴相映。应该说,从他在随笔集中以显微镜一般的细微的笔触所描述的他的人生熬炼来看,我已经是半个朴相映了。
令朴相映一直处于煎熬状态的“夜食症候群”,我患病的程度也相当惊人。如他一样,午夜时分,令人无法忍受的饥饿感会突然袭来,然后,就是一段相当剧烈的内心挣扎,我要出去吃点宵夜吗?吃,不但会增加胃的负担,而且让人产生深重的挫败感——这相当于再一次屈服于不健康的欲望;不吃,饥饿感只会越来越强烈,仿佛胃肠的菌群纷纷举起抗议的大旗,非得获得满足不可,迟迟无法入睡的后果便是第二天上班迟到,状态不佳,于是又因为完不成工作辜负了同伴的期待而心中有愧。
令朴相映难以适应的都市职场人际关系,也是一直困扰我的烦心事。作为一个高敏感大龄儿童,一直都不知道如何恰到好处的回应工作中得到的批评和表扬,节庆假日也一直不能熟练地给公司客户发送不痛不痒的祝福信息,以至于现在已经发展到社恐和隐身的阶段。
毫无意义感的工作,过多的自省和自我批评,永远也完不成的健身计划,日益膨胀的腰腹,萎缩的肌肉,每况愈下的精神状态,放纵过后即后悔的刷剧时刻……这些令人难堪的处境,朴相映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全部向读者曝光出来。而我,在这些问题上,简直就是朴相映的镜像版嘛。除了我已婚有子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使我因这些问题所承受的压力,以及因为压力而自我崩坏的程度,比之朴相映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在糟烂的生活中,朴相映的另一面却是会在每天五六点钟起床,赶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写作的人。无论他对自己的生活状况失望、不满到何种程度,无论他有多么讨厌懒惰的自己,他都把写作这件事坚持下来了。也就是说,其实他一直没有放弃他所热爱的事。实际上,每个人都只能靠创造一点什么来拯救自己。糟烂的生活并不会因为今晚没有吃炸鸡而改变,甚至也不会因为创造了一点什么而改变。但创造一点什么,努力去创造一点什么,画画、写字、做手工、玩音乐、摄影、录音、烹饪……都可以啊,只要去创造一点什么,就觉得自己并非无可救药了,就不会擅自给自己的人生下定论了。
我真的想成为朴相映,不是说我就想成为一个靠自由地写作养活自己的人,而是说我想重新捡起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梦想,去创造一点什么出来。比如,我现在写的这篇书评。完成它,就意味着我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千多与工作无关的、我乐意去写的文字。这并不难。因为被朴相映的坦诚所激发出来的渴望和热情,使我再也无法忍受连这样的小事也完不成的自己了。
如果你无法忍受自己在糟烂的生活中沉沦,眼看着自己的人生被无聊和挫败感淹没,我想,你迟早会成为朴相映。也许,这就是朴相映要在这本随笔集中十分慷慨坦率着展示自己种种不堪的原因吧。他想说的是,在糟烂的生活中挣扎的你,默默一个人深夜舔舐伤口的你,并不孤单啊。要是你觉得孤单了呢,我会建议你再去看看这本书,去见见朴相映这个控制不了自己体重的帅气朋友。
溪溪
坐标:长沙
职业:未来能学贯中西的大科学家
大概每个人,都能从这本书里看到一点儿自己
其实最初的最初,在翻开没有多久的时候,我就找到了一种非常强烈的共鸣感——因为我也是胖子,关于身材的调侃、针对肥肉的污蔑、生活中的种种,一刻也没有少见过。那种关于身材纠结的感觉,尤其在看到作者写到感觉买裤子十分困难,好穿的裤子也十分容易磨破的时候,只觉得,真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了。
我的衣柜里几乎都是裙子和踩脚裤袜,只可惜朴作家并没有这个选项。如果有的话,我猜他应该也会很喜欢穿裙子。毕竟,是真的可以解放双腿。
一些并不值得骄傲的细节,还有躁郁症和同样选择离职追求梦想的经历。
不仅如此,还在某一页上惊讶地发现了“广告主”的称谓。天知道我从工作的时候就对“广告主”和“流量主”两个名称很不喜欢,虽然他们是提供资金的一方,可我们也只是顺应了他们的需求啊,取这个名字,就好像他们变成了广告人的主人一样。(虽然我知道大概率是指‘主要’)
话说回来,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并没有去了解过这位韩国作家(其实也并没有太了解过韩国文学),但由于初高中追女团,长大了又学跳舞(对没错我这么胖还喜欢跳韩舞:),对这个邻国的动向一直都还蛮熟悉的,他提到的一些女团,看着时候总会会心一笑,有一种和友人对上暗号了一样的舒畅感。
我们也许总是活在被他人期待的泥沼里。就好像小时候父母会期待你有个好成绩,长大了社会会期待你是个有用的人。但我又觉得,不是只有离职了你才可以属于自己。就像朴相映在工作时仍然选择了早上五点钟起床写作,选择在韩国“前后辈文化”那样盛行的职场中不去奴颜婢膝,或许他一直都属于他自己。
又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向生而生的魅力。
“我
敞开胸膛
让宇宙进来
像炽热的
瀑布
一样”
这是某个月,写每日书附赠的小礼品中的一本便签,上面写着的话。应该是某个诗人的诗句,当初拿到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查一下是谁写的,但一直没动,现在也不想动。也许未来总有一天会知道,但我很喜欢这一句。
现在倒是还挺想去了解一下这位作家的,包括看到前面怀老师写了那么多他的名头和美誉。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喊着“看完啦,下一本吧”。应该如果等下搜到了那些关于他的信息,又会被那些伟大的名头给吓到,从而失去了最开始读这本书的心情。我就是很容易被影响的普通人,大家不要学我。每个人的伟大都应该被歌颂,我也一直在歌颂这些“普通人”。
说起来,前好几个月写下的故事,我都以烂尾结束了。这个月的故事,也想烂尾,并不是我没有预设好每一步的结局,都是因为反响不如以前热烈(又或者是因为太热烈了),而深深陷入自我怀疑。看完这本书后,似乎心中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就是想单纯的,不带任何偏见的,把这些故事写下去。
而不是指责自己。
说起来说歌颂“普通人”似乎也不太对。我也还挺不喜欢“普通人”这个称谓的。因为界定了“普通人”和“不普通的闪耀人”,就好像还是给他们分割了高低贵贱。但实际上即便是被人利用后还让大家普遍认为“天尊地卑”的《周易》,也并没有界定所谓“位”的高低。《说文》里认为“位”释为:列中庭左右。你看左右其实根本上还是平级的。而且右可以到左,左也可以到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人的脑子大概长的位置不太对,抬头太容易,低头却太不容易了。(扯远了对不起)
此时的长沙,狂风大作,树影摇晃。我的猫儿子被吓得躲到了箱子里。而我赶在十点前补完了昨天没写的故事,又加完了今天的内容,看完这本书再写下写篇文不对题的读后感时,距离我吃完早饭(并称完体重,又胖了),已经过去了接近六个小时,想想这久坐也挺夸张的,在写作的时候,前几天热情认识新朋友而被对方认为唐突的尴尬仍然挥之不去。但这六个小时,我好像破开了胸膛在面对自己。
而在放弃了赚钱的今天,为了强迫自己备考和写作,我换上了飞利浦的翻盖手机,自称二十五岁芳龄就当上了别人的外婆。年轻人爱用的抖音小红书快手甚至豆瓣知乎,我似乎脱离了时代的节奏,电视剧也不怎么看。曾经想过要用豆瓣,但后来因为嫌麻烦也放弃了。对我而言,是明明已经很胖了,但明天还想吃猪油拌饭。
其实我每天还给自己安排了品茶、练字、画画、插花、读书、打篆香等等等等的任务,也许都完不成,也许很多技能只停留在某宝下单(甚至是购物车)的阶段,但我很习惯这样的自己,大概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内心不是一方冰潭,而是一条涓涓的小溪,轻轻拍打着周遭的沿岸,期待着终有一天能奔向大海,不奔向也没有关系。因为今天一定会过去,而明天永远都会到来。
世界在颤动,我在呼吸。
四知
坐标:上海
职业:分析师
当我们不妥协,不对“虚无”妥协
在群里看到这本书简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和《我的解放日志》相似,在讲述和自己和解的故事。看完之后,果不其然,因为是随笔集,满满的内心独白,我也是满满的感同身受。
作为一个减肥困难症患者、在职场混迹了7年的租房赤贫党,对于工作、赚钱、减肥的焦虑、不安,简直和作者一样。
他在书中反复给自己贴上,做了计划也实现不了的标签,每次想去健身房,又找各种理由不去,太真实了,宛若我的嘴替。而他的前辈C,那个对自己的身材有着严格要求,牺牲睡眠时间也要去运动的前辈,也许是“自律给我自由”的信教徒吧。可是自律一定会带来幸福么?不自律真的那么糟糕么?人一定要前篇一律的活着么?
焦虑,贯穿着这本书,更准确说的是容貌焦虑和职业焦虑吧。作者开始嗜甜嗜炸鸡,是为了环节高考压力带来的焦虑。当他体重上涨,体型不『常规』开始,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关注外貌了,根本不在乎也不关切深层的原因是什么,只提供着千篇一律的建议,运动和不要吃宵夜。这也是一种伤害。作者也试过,当焦虑来临的时候,有什么办法呢?
当代人面临的压力就是如此之多,特别是东亚。俗称的,韩国人不睡觉、日本人不吃饭、中国人不放假。因为人口多,因为卷,承压下,除了谋生,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做别的么?oh,作者还是在追逐着写作梦想,我等凡人还能做什么呢?
在对这些问题辛辣的吐槽和剖析之后,作者给出的答案是,自我和解吧。今天让我活过明天吧,毕竟他“真的运气很好”,实现了梦想,还拿那个当饭吃。不再去想一些伟大的梦想和目标,不用那么严苛地逼迫自己,只去感谢,被赋予的每一天都好好的过。
那对于我们来说,平凡的人生里一定堆满着一个又一个没有反转的挫败,既没有梦想,也说不出自己的快乐开关,明明没什么理由不幸福,可的的确确不幸福,永远做不到像家人和朋友劝告的那样——“哎呀,你别想那么多”,总是想很多,大多数是胡思乱想,执拗地想要探索出一个答案,其实,连问题本身都弄不清楚。
当我们不妥协,不对“虚无”妥协,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幸福。
Gökotta
坐标:北京
职业:编辑
不完美的人生样本也非常非常值得过
《虽然会胖,还是想吃完炸鸡再睡》这本书,从名字上,啊!就太吸引作为吃货的我了。在经济下行,各行业紧巴巴的时候,我们可太需要这类心理自助图书了。
作者朴相映,韩国职场社畜,和众多打工人一样讨厌上班,爱在晚上吃东西,尤其是炸鸡,因此体重也居高不下。他的生活习惯也很典型,早上咖啡,中午减肥便当,晚上外卖,正如那个笑死人的笑话:早上鸡蛋清,中午鸡蛋黄,晚上鸡蛋妈。
他面临的烦恼,正是我们这些二三十岁的人面临的烦恼啊!这些烦恼呈现出东亚三国手拉手式的类似,比如高昂的份子钱,身为单身狗的悲伤,不怎么顺利的职场人际关系,工作带来大量消耗以致于离职,离职之后又陷入空虚,只想躺在床上,将生活希望寄托一部分在算命上,年轻时辛苦打工还拿不到最低时薪(这不就是我吗阿西八!)。
然而,虽然有诸多烦恼,这些烦恼也不能掩盖一个耀眼的事实,那就是朴相映是一位畅销书作家。这是他离职后主要的经济来源,也是他的才华所在。他经历过一段文学研究所的日子,那之后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写作,后来顺利出版了自己的小说并拿到奖项,这看起来简直是励志人生啊。
励志人生当然也有代价。朴相映的代价就是两百斤的体重,虽然他也有吃减脂餐,也有去健身房,但体重就是居高不下。我想这来源于压力,写作实质上是一件非常需要自律性同时也对脑力精力需求极高的活动,在长时间的写作后,自制力的消失也是情有可原的。也许看奈飞剧集、吃炸鸡是作者的解压方式。写作的成功背后必然有某种代价,这并不是说所有作家都会变胖,而是说,每个人,都不能在所有领域做到尽善尽美。
追求事业的人,对家庭付出的比重一定会减少。追求睡眠的人,学习和工作的时间占比也一定会少。追求美食的人,身上的肉肉难免就会多一些。这些领域此起彼伏的占比统计条,构成了我们每个人不同的生活图景。
我一直以来都想让自己的生活变成理想的样子,有顺利的工作、下班后自己做饭、按时锻炼、不暴饮暴食、定期出门散步逛街、有计划地看书看网文、做自媒体、写文投稿、保证睡眠。这是我理想的生活。然鹅,总是达不到。比如,最近喜欢吃甜品,这两天无奈就开始练习帕梅拉,而练习了帕梅拉之后,想看的书总是没有时间看;整个九月份都在写每日书,锻炼这件事就一直提不上日程。每个月都有自己的主线,每个月,必须选一两样去侧重,能够做完这一两样,已经是很不错的成就了。
今晚回单位拿东西,发现好多人还在加班,莫名生出愧疚感。但是,如果我也花那么多时间加班,我自己的事就更没有时间做了。
工作、娱乐、生活,这三样东西,在卷生卷死的当下,是不能够齐头并进的。这样有舍有得的、不完美的人生,就是我们生活中最真实也最质朴的模样。我是个生活派,日常散步、逛街、锻炼、做家务做饭,就很有乐子了。但是呢,这种方式是赚不到钱的。每个人都有最习惯的、最舒服的行为模式,与此匹配的生活图景,想清楚了,就能乐在其中。
看这些他者的生活,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也是学习某种人生态度,看看他者的人生态度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能否缓解自己为生活打拼的疲惫的心,或者是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启发。《炸鸡》这本书,读的时候让我感觉作者与我们好近好近,那些吐槽,就是我和朋友之间会发生的吐槽啊。
于是乎小镇做题家基因觉醒一丢丢,羡慕作者成绩的我,开始分析他通过什么来达到出书这一成就。首先,要从小对书感兴趣,有一定的阅读量;其次,在大学中有去听出版社培训学校的小说创作课;然后,在杂志社工作过,也有试着投稿的经历;再次,有报名某个小说创作学院,认识一些写作同仁,和朋友组建读书会,每周见面分享心得,这说明每周都有很多书要看;接着,经过漫长的新人投稿期,作者投稿了三年,落选了50次;最后,在公司上班的同时终于出版了两本小说,代价是每天五点起写两个小时,然后经过近一小时的通勤去上班。
看起来真的是蛮不容易的耶,每一步都有积累,作者实在是扎扎实实走到今天的啊!这样子的他,多吃点炸鸡怎么了?
今晚下班回家,我随便刷刷小红书,就看到一位读研女生的笔记,显示已存三十多万,来源是家教、奖学金、压岁钱、兼职、实习等等,实在是羡慕,同时自己也感受到相当大的压力。作为刚出校门两三个月的小白职场打工人,已经初步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和金钱的万能(至少对于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感叹自己为什么那么废柴啊!可是,如果真的分析一下,该博主大学时期丰富的志愿者和展会兼职机会,考研后丰富的经验,金融类的专业,都是我不曾拥有的,那么结局不同不是很正常的嘛。
用《炸鸡》这本书来安慰自己吧。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也许活下去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不完美的人生,也值得过啊!毕竟,炸鸡好香,巴斯克蛋糕口感扎实甜美,床好舒服,先享受一下,别的明天再说。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周诗琪
坐标:东莞
职业:无业
作家和普通人区别的“幽微”
第一年上班的时候,开始独居。工作特别辛苦,特别繁重,每天下班回家,倒头就睡,睡到半夜两三点,起来洗漱、收拾,顺便吃点东西,第二天七点不到就得醒来,周而复始。我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好,我也觉得,那不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喜欢的生活方式;但停不下的工作,就如同半夜停不下打开冰箱门的手指。
看着肚皮上的肉肉,双下巴,穿不上的漂亮衣服,还有自己日益憨厚、颓废的样子……我当然也想做个精明强干的人啊。可是这样的我,蹲在冰箱门前,大口的喝着可乐,或是站在夜宵摊前,吞咽着热量奇高的食物。任由体重秤上的数字,一路飙升。而期盼着长大的心,一路下沉。
是谁说到了年纪就会柳暗花明的?我完全没体会到。每天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下班,无数次在社交媒体上大爆发,写下大段思考,结尾饱含某种期待,醒后又感到不可思议,还睡眼惺忪着就先打开账号匆匆删掉前一晚的吐槽,为自我意识过剩而羞惭。
就像朴相映在书里写,“为什么所有宣言在说出口的瞬间,都会看起来这么惹人厌又没逻辑呢?”
是啊,为什么?
有个词语叫“暗下决心”,也就是,决心,是下给自己看的。而结果,才是拿来呈现在别人面前的。那些决定痛改前非的瞬间,本来是下给未来的定金,是惊喜大礼包上的封条,但大声宣告的誓言,把期待变成了表演。他人言语指点化成一根根手指,摩挲在这张封条上,光洁饱满的决心,也容易晦暗斑驳了。
可是,又有谁会在乎呢。我也常常想,其实大家不会看到。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在“看”着我。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世界是一双双眼睛投射出来的聚合体。在他人眼里的世界,分明和在我眼中的,很有可能都不是同一个。既然不能够彼此理解,那么这些澎湃的诉说似乎没有意义。
朴相映把自己的碎碎念,写了下来。变成了书。书中的随笔里,他如此真实地袒露着自己生活的种种,细节甚至生动到令人不适。比如,对上班地铁上味道的厌恶;对公司人际交往的默认规则的不适;经历着身边人评论身材的语言霸凌;被同事识破作家身份的尴尬;没有动力起床,以至于身体闷滞太久,得了皮肤病;忙着写作,快餐盒在房间里堆成山;太久不洗头,患脂溢性皮炎;裤子大腿中间的位置,因为太胖总是最先磨破……诸如此类的瞬间。
我看到一半的时候,差点放弃。于高敏感的人而言,看他的描写,像照镜子般的体验。那些时刻贴近我们的日常,显得细腻而真实,因此也格外令人胆战心惊。
这也是作家与普通人的区别吧,向真实再走一步的书写。看着很平实、很普通的生活,我们都有过类似体验的日常生活,一些尴尬到无语的瞬间,和一些隐秘的期待,多写一分,情感变形,变成宣泄。少写一分,情绪粗糙,仅同吐槽。朴相映把握得刚刚好在那条线上。原本只属于某个内心活动丰富的人的自我独白,竟也有了些许共鸣的力量。
后来,在一次崩溃到顶点后,我去协调了自己的工作内容,学会在职场中争取大大小小的权益。也慢慢练习照顾自己,中间还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感情。身材变胖,又变瘦,再到胖点瘦点都没关系。我关注、爱护着自己,也翻新、改造着自己。在不断地修缮与变幻之中,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那么,做什么,不做什么,做出什么,做不成什么,实属正常。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距离我最开始蹲在夜半三点的冰箱门前大快朵颐的瞬间三年了。某个天气很好的下午,我在阳台上收拾我那堆积如山的衣服。消费,一度是我充实自己心情的方式。清理它们的过程,就和我做工作一样。我不曾以一种他者的方式去审视自我,因为我总是很投入地在过生活,精疲力尽地维持着这自我的运转,像头脑里也存在着一个庞大的躯壳,不断地思索着这件事、那件事。但那时,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如果我永远也不可能变得更好呢?
如果我的生活一直是这样呢?
我意识到:我活着。我的生活,不在过去,不在未来,就在此处。而我头脑里那个和现在不一样的未来,它不存在。我是相信着它的,我到现在为止都坦荡而又诚实地期待着它。就像书里的125页说的一样:钱很好。梦想很棒。未来很棒。
但它还没有到来。
在别人口中的朴相映作家,是一个勤勤恳恳、每天坚持写作、踏实认真的人。别人眼里的我,也差不多是类似的评价,工作严谨负责。崩塌和别扭,在内心咆哮,别人看不见。体会到的那些,必须表达,表达,表达。社媒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出口。但一定有其他的出口,我是这样相信着的。
当我的精力稍微好了些后,我开始寻找新的出口。在消费与食物之外,我寻找着一处安置自己的地界。现在的我,偶尔会暴食,偶尔还是很想买很多的衣服,但我好像慢慢开始与这样的生活和平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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